想在他的窗前看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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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黄】泛泛之面


CP双黄,第一人称,并不是单恋。

***

我有很久没有见到他,不仅是工作的缘故。

那时候我们刚结束最后一期的录制,他说一起去喝酒吧。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下意识看了眼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兄弟,可他明明只看着我。我还像前几年一样对他眼睛里的东西着迷,这让我很不像我,可最后我还是答应了他。我们俩酒量都很好,到最后两个人都没醉。他知识广博,能和他聊的有很多,我们从收音机里正放着的民谣聊到现代经济形式下的企业大变动再聊到娱乐圈的整改,这显然是我们最不愿意聊到的话题,于是他又说起多多来。

不管再怎么变,他身上总还是有那种气质,他从九十年代一路走过来,把三十年代的风云人物演了个遍,脚步似是能飘起来。可他最后还是踩在了土黄色的地上,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我也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戴着多高的帽子也抵不到天上去。回去的时候我习惯性走在他后面,看他略微肥胖的身躯塞进西装里,我总在想,他是在扮演现代人。

我又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奇怪。他停下脚步等我跟他并肩,街边亮起的灯光将我们的影子投在石砖路上。有很久我们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在夜晚格外响亮。

至今我仍记得那片宁静,它坐落于城市正中的森林里,我有时会在那里休息,有时只是远远望一眼。

三月份我在曼谷拍戏,夕阳在每个人身上染上橘色,他们大多忙自己的事儿,而我坐在角落的藤椅上小憩。时差姗姗来迟,让我拍了一天戏的身躯格外疲倦。曼谷的空气中又某种花粉的味道,混合着微暖的阳光搔动着我的鼻子,让我从浅眠中醒过来。周围是工作人员布置场景的吵杂声,我让疲倦支配着躺倒,寻找寥寥无几的睡意。

失眠像幽灵一样缠绕着我,我很少能做一个完整的梦。精神像弹簧一样紧拉着,总有一天它会弹回去,将一切打散。我无法解释那种状态,心理医生说我需要休息,可一年后我用实践证明那并不管用。

我在此时回想到了过去的自己,他穿越到我的梦里,以强硬的态度越过干燥的沙漠、泥泞的沼泽地、沙软的海滩,走到我面前。少年的面容慢慢清晰起来,他挑着眉,抬起喇叭裤下瘦削的小腿踩在旁边的石阶上。他看起来就像是我,年轻版的我。我已经忘了自己的十八岁会不会吸烟,喝酒能不能千杯不醉,是不是像个坏学生一样打架泡妞。然后我意识到自己也曾有过一段桀骜不驯的岁月。

未来的我好像也不怎么样啊,年轻人说到。他探询的目光带着那个年纪应有的热情,无忧无虑的样子简直让人心生憎恨。

当你经历的足够多,你就会变成现在的我。

足够多是多少?

十年,二十年那么多。

我曾对着大海发誓,岁月改变的永远只有容颜,他无法从我这里夺取更多。

那你应该学会不要随意发誓,因为这些你都做不到。

你说做不到是因为你没做到?

年轻人探索的目光落在身旁,我充满恶意的想:对,我没做到,所以你也不可能做到。可他只是我记忆里的一个幻象,不该对我现在的行为负责。于是我问他,如果你极其害怕一个人会怎么做。

他几乎没有思考就回答了我:我会远离他。

可你又喜欢他呢?

怎么会有人既喜欢一个人同时又害怕他呢?

我不说话了。是的,我害怕他,从第一次见面就害怕他。那时我考北影,他是监考官,抽题的时候他朝我笑了一下,我却出了一身汗。没有什么比恐惧本身更让人害怕。那年我落榜了,在朋友家躺了两天,直到他受不了直接把我扔到外面。后来我还是进了北影,在辈分上他算我师爷。我琢磨着这个词,仿佛在它上面还能再次尝出恐惧。

某人说过,恐惧是源于未知,可恰巧相反,我了解他,就像他一眼能看透我一样。我们本质相通,尽管灵魂配方不尽相同。我们遇到的彼此只是众多替身中的一个,只是泛泛一面,可他们仍是注意到了彼此。我尽力掩饰这种共鸣,它让我想靠近他,恐惧就是在这里产生,我害怕这种急切,它能将一切的美好化为乌有。

他并不害怕我。在相遇的时候依然会笑眯眯的叫我小渤,他的眼睛能看到一切,我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他说:小渤,你信我。

我害怕他这种无条件信任,我做不到。有摄像头在拍我们,可我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演技。我握紧他伸过来的手,说我信你,他放松下来的呼吸跟我的心跳重合在一起。你看,我在演戏。

年轻人不说话,眼神也沉下来,双手托腮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也不急,等着他说出的话将我击垮。我已经预见了未来,年轻时候的我是我又不是我,可他比我像是我。

那你想远离他吗?年轻人问。

不想。

为什么?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

这下子年轻人沉思的时间更长了。人就是有本事自己一个人纠结到死,又或许这只是处女座的通病?

其实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什么?我问。

你并不害怕他。

年轻人像是说出了什么惊天秘密,脸上一副得意的表情。

你的恐惧是因为你知道,你永远也无法得到他。

结论呢?

结论是没有结论。

我坐上一列火车,驾驶员是年轻人,我们穿过平原抵达城市,河流在远处变成一条银线。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对以前的自己一无所知。他拉着我闪进上个世纪的小胡同,敲响了倒数第二家的木质大门。

小少爷从里面走出来,长衫落在他身上松松垮垮,圆圆的眼镜下面闪动着波光,他叫年轻人小渤。小渤上前牵着小少爷的手,介绍说这是我黄叔叔。

黄叔叔已经是大叔了,他们还正值年少。小渤朝我使了个眼神,拉着小少爷进了院里,大门在我面前关上。

醒来的时候身上盖了条毛毯,天已经黑下来了,一旁的手机闪了两下。夜戏还在赶拍当中,没有人注意到我曾做了怎样的一个梦。

四月份我们还有合作,我匆匆从曼谷飞过来,他在机场接机。几个月没见他也没瘦,估计节目中运动掉的肉都在春节补回来了。他接过我的行李箱,问我有没有给他带纪念品。我说有我还不够啊。他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我们还像之前一样熟络,尴尬从来都不属于我们。我也依旧失眠,只不过频率降低了很多。他知道我的毛病,晚上开小灶给我做宵夜,直引得其他四位起来抢食。喝两瓶啤酒就闹累了,夜晚散场总是很快。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在即将关门的时候回头给了我个拥抱。

我躺在床上陷入了深眠。

所以结论呢?

结论是没有结论。不可能有结论。

Fin

发表于2016-05-07.26热度.